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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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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人是廖真的親信,也是宦官身份,人稱玄風,平日都在宮外走動,替廖真收集各處情報,近幾日宮內大變才被臨時調用回來。“屬下拙見,皇上醒來之後似乎性情大變。”

廖真回頭看了他一眼,擺明了是你說的是廢話,在場的只要不瞎都能看的出來。

玄風趕緊解釋道,“屬下是覺得,皇上,不像......”

“你是說他不像是皇上?”

玄風點了下頭。

“我檢查過了,的確是皇上,任誰偽裝也不可能做到所有細節分毫不差。”他的身體,我太熟悉了!

既然廖大人都檢查過了,那就沒有任何懷疑的必要了,這個人不可能是假的,那麽,也就只有另外一種可能了。玄風遲疑了片刻,又道:“屬下有一種猜測,皇上莫不是......莫不是什麽都不記得了?”

連旁人都看出來了,看來太醫的猜測基本已經可以肯定了,最關鍵的一點,他醒來就問是哪一年,若不是失憶他怎麽會連這些都不記得?

他回頭看了眼床上的人,因為安魂散的關系他睡的很沈,此時就算天公布雷他都不會聽見。

“依你之見,為何會如此?”

玄風謹慎的看了看皇上,壓低聲音道,“說不定,是因為那藥。”

“你不是說那藥萬無一失?”

“屬下該死,請大人給屬下三天時間屬下馬上去調查清楚!”

如今這只能是唯一合理的解釋了,要想證實首先就要找到那個藥王問個清楚。廖真低聲道,“速去速回!”

“是!”玄風說完卻沒有馬上離去,小心翼翼的提醒道,“大人,明日......”

“無需你來操心,我自有部署!”

玄風抱拳道:“還望大人多加小心!”

廖真很欣賞玄風這種凡事都會考慮周全的性子,默默的點了下頭,目送他離開,轉頭又看向龍床。

安魂散是宮內禁藥,若非今日情況特殊連廖真也不會輕易拿出來用,因為它的藥性可以在體內沈積多日,只要太醫一查就能發現端倪。不過他實在是多慮了,眼前這位皇上就算不用安魂散,睡的也能像死豬一樣。

因為他實在太累了,身體累,心更累,從醒來到現在這神經就一直是緊緊的繃著,沒半分放松過,繃的弦子都快斷了。若是被唐龍知道他給自己下了“安眠藥”說不定還得謝他呢。

這一覺他睡的是昏天暗地,魂差點沒睡丟了。

睜開眼的時候天都亮了,他覺得現在的姿勢很舒服根本就不想動,索性就賴了一會兒床。可再睡卻也睡不著了,隨著腦子漸漸清醒他突然想起了所有的事,昨天我當皇上了?還是個死而覆生又差點被人殺了的皇上?不會是做夢吧?再看旁邊的擺設,那些宮人手腳真叫一個麻利,睡個覺的功夫,一片白就被換成的一片明黃,而他們是何時換的擺設自己竟毫無察覺。這刺眼醒目明晃晃的一片黃,如假包換的龍床啊。

胡思亂想了那麽一會兒他突然感覺不對勁兒,這觸感怎麽不像是枕頭?再加上耳邊有序的呼吸聲,他驚覺身後有人!越想越不對勁兒,他猛的轉過頭。

一看之下大驚失色,眼前是一張漂亮的不像話的臉,柔和的目光盯著他,還帶著微微的笑意。關鍵是,還是個男人。

唐龍蹭一下就跳了起來,話剛到嘴邊突然激靈一下,瞬間把上不得臺面的臟話憋了回去:見你個鬼的死太監,你怎麽在我床上?難道老子就這麽枕著你的胳膊睡了一夜?

唐龍是越想越不舒服,還得板著嚴肅的面色強裝鎮定的質問道:“誰讓你上來的?”

對於這位皇上的變化,廖真已經不像昨天那麽大驚小怪了,一臉笑容的輕聲道,“不是一向如此嗎?皇上為何有此一問?”

一向如此?唐龍瞬間傻眼。心說,我靠,這小子和皇上不會是那種關系吧?趕緊悄悄的感覺了一下自己的身體,好像沒有被占過便宜的痕跡。這倒是讓他松了口氣,“......以後沒我的允許不許隨便上我的床!”

廖真微微詫異卻不露聲色,看似無奈的笑道:“奴才遵命就是!”

撩開簾帳,外面已經跪了好些個宮女太監,捧著衣服端著盆子等著伺候皇上洗漱。

昨天經歷的事情太多,變化也太快,加上身體不舒服唐龍也沒時間搞清楚自己的狀況。可以說那時候“皇上”這個詞在他心裏還沒有具體的概念。現在不同了,吃飽了睡足了,精神抖擻的情況下他腦子也能正常思考了,與此同時所有必須要面對的問題也一件件的擺到了眼前。

唐龍不習慣別人這麽伺候他,搶過衣服想自己穿,可是拿到手裏才發現太繁瑣了,不會穿,只好又丟給廖真讓他伺候。

這些工作廖真足足做了七八年,熟練的很,唐龍還沒看清楚衣服的結構,身上五六層已經穿完了。只是穿衣就算了,就連洗臉凈口梳個頭竟也是廖真親力親為的伺候。

他秉退旁人,拿著牛角梳細致又小心的梳理著唐龍的齊腰長發。連唐龍都佩服他,身為一個男人做起這些事來竟然如此細心,叫人丁點毛病都挑不出來,也算是難得了。

“皇上,有一事,奴才不知當不當講。”

唐龍還道這小子是來道歉的,解釋解釋昨天是誤會了我沒那個意思了什麽的,所以也沒防備,“說。”

“奴才一向心直口快,若是有什麽地方說錯了還望皇上不要怪罪。”

“好,先免了你的罪,說吧。”

“那奴才就直說了......奴才十二歲進宮,一直陪伴皇上左右,奴才不敢說對皇上十分了解,但也算是知之。可皇上昨日一醒來奴才就發現,皇上似乎,似乎變了。奴才惶恐,可心裏著實不安才會冒死一問。還望皇上恕罪!”

唐龍一聽就楞住了,表面鎮定,心裏早就亂成一鍋粥了。其實他心裏也清楚,自己的種種表現不可能不被人懷疑,只是沒想到這個死太監竟然敢這麽直言不諱的質問他,他以為他是皇上,誰都不敢對他怎麽樣,可很顯然,這個常識太落伍了,在此地也不適用,雖然身為皇上。

怎麽?昨天太醫沒跟他說我失憶了嗎?我的戲太假了?太醫沒看出來?還是說他根本就不信?千萬不能讓他懷疑我是借屍還魂的鬼,那可就死定了,而且肯定死的很慘!按照古人的做法,對付鬼怪一定會開壇祭法活活燒了解恨!

天大的好運都能當皇上,怎麽能那麽輕易的就死呢,不行,一定要想個法子讓他相信自己是原來的那個才行。可是要怎麽讓他相信呢?

唐龍很聰明,他把自己醒來之後的一些事又大概整理了一下,問題的關鍵還是在他要殺自己的這件事上,他為什麽要殺自己,難道說他覺得皇上該死?

那些大臣看見自己醒了,第一反應是哭的驚鬼泣神的,因為自己活著對於他們來說是好事。可廖真的第一反應卻是要了殺自己,那麽自己醒來對於他來說就肯定不是好事,所以他才動了殺念。

一個太監,天天貼身伺候,時刻不離,甚至連睡覺都在一個床上,而且他手勁兒不小似乎還會些武功,在這種情況下皇上是怎麽死的?別人有機會暗殺嗎?反過來說他要想殺皇上豈不是太容易了?

那麽,這皇上的死是不是當真和他脫不了幹系?這點昨天是懷疑,今天又加重的幾分。

唐龍從銅鏡裏偷偷的看後面的那個人,雖然廖真始終低著頭給他梳頭發,但是他的表情一直定格在一個很詭異的笑容上。這個笑容讓人看了去,毛骨悚然!

事情太過覆雜,如果不知道所有的始末很難有一個正確的判斷。不過,倒是可以先試探一下。

唐龍從鏡中仔細看了一下自己的臉,這一看之下突然驚覺這個皇上和自己長的好像,雖有些細微的差別卻也是因為人家比自己保養的好罷了,膚色更細致白嫩一些,眉眼更柔和一些,當然,發型也決定了一些差異。原來自己會借屍還魂也不是沒有原由的,說不定此人就是自己的前世也說不定。

“皇上?”

身後那人輕喚了一聲唐龍才從自己的思緒裏回了神。他想若真是前世因果,那此事就更應該探個究竟才是了。此時面對這個陰險狡咋的死太監,自己要露出什麽表情才算恰到好處呢?

笑,微笑,笑裏藏刀遠比陰沈更叫人難以捉摸。

唐龍試著微微的勾起自己的嘴角,裝出一副高深莫測,用很隨意的聲音說出來一句話,“你覺得朕為何會變?”

“奴才不知。”

唐龍回過身目不斜視的盯著他,雖然心裏也是七上八下,演技上可是做足了。

廖真見此又單膝跪了下去,拱手道:“還請皇上明示!”

“明示?明示什麽?”唐龍拿起折扇輕輕的挑起廖真的下顎,居高臨下的看著那張精雕細刻般的臉。心裏知道,既然二人是那種關系,這動作定不違和,暧-昧的恰到好處,“朕也想知道前因後果,不如,你來給朕講講,這幾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?以及,朕又是如何...駕崩的!”

話一出口廖真雖面無色變身體卻明顯僵了一下,雖然他極力克制,可還是被唐龍看的一清二楚。如此,心裏的猜測已然被證實,那皇上當真是死於他手!

哎,真是可惜了這麽一張英俊的臉,心腸卻太過歹毒。罷了,知道他心裏有鬼就夠了,說多錯多要是再說下去就該露出破綻了。唐龍見好就收接著道:“你不必如此驚慌,到現在為止,朕,什麽都想不起來。”

聽了這話廖真的眉頭都擰成麻花了,剛才的話讓他以為皇上這兩日根本就是在做戲,他心裏已然知道了自己的陰謀,卻不予說破,可此時皇上又全盤否認,他說他什麽也想不起來了?可信嗎?“皇上是什麽意思?”

“就是字面上的意思!”唐龍突然哼笑了一聲,這一聲太叫人捉摸不透了。

恰在此時門外的太監傳話進來,“皇上,時辰到了,該上朝了。”

唐龍順勢起了身,抻了抻領子,穿得太多,有點難受。臨出門的時候對還在琢磨他話的廖真說了一句更是奇怪的話,“也許在臨死那一刻,朕希望忘記所有的事!”

“皇上!”廖真深深的喚了他一聲。

不知為何,這一聲叫的唐龍心跳竟漏了一拍,隨口就給他煽了個情,“朕可能永遠也想不起了......那些往事就讓他過去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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